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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羔羊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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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羔羊頌(十)

空氣中蔓延著一股極度濃郁的焦味。

很顯然, 不管邪神能不能當導體——

……祂作爲吉祥物預備役,絕對還沒火就糊了。

格拉基還有祂周圍的那些活屍,但凡踩到裸露電線的無一不是通體焦黑渾身直哆嗦。

其中接觸面積最大的蛞蝓本蝓無疑癥狀最嚴重——那劇烈跳動和搖晃的架勢簡直在迎風起舞, 自帶“海草海草”地搖啊搖。

儼然一副群魔亂舞的蹦迪現場。

不遠處的阿方索沈吟了片刻。

他打開自己的手機,又從兜裏摸出了大概是出於記者的謎之素養帶著的迷你藍牙小音響,一邊以最大音量放起了搖滾, 一邊用手機打起了五光十色的光。

祝槐:“……”

薇拉:“……”

傑弗裏:“………………”

真成夜店了餵!!!

頓悟自己中了計的格拉基可容不得他們這麼看樂子下去, 猛然把底足插進地裏, 也不知怎麼地硬生生掙紮著昂起了身, 奮力向前頭欺騙了自己的可惡人類爬去。

剛一落地, 祂發現了不對勁,用腦門上杵著的眼睛定睛一看, 原來隔了一段地方的地面上還半遮半掩地埋了幾根剪開的電線。

——哎,又一根!

再往前爬。

——哎,又是一根!

一步一趔趄, 一步一抽搐,這樣的格拉基仍然在努力前行。

KP:“……”

雖然他不是人, 但這群人是真的狗。

幹出這等好事的一行調查員早就趁著祂起身、跌倒再起身的功夫裏火速開溜。

祝槐也不忘了在途中回頭觀察著周圍狀況,因此,在茫茫夜色中瞥見那漆黑中還能勉強看出一點金屬光色的顔色一閃時就發覺了不對。

——不好。

“分散!”她喊道,“都閃開!”

這也不難, 他們本來站位就是散開的, 格拉基背上的脊刺破空射出, 直直地同時向著幾人飛來——

祝槐一個閃身, 傑弗裏就地一滾, 薇拉躲進了樹後, 阿方索摘掉自己重新戴上的假發, 結果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本來就紮偏了方向的脊刺直接將另一側同樣從民居往這個方向趕來的“島民”們穿了個三人一串透心涼。

白躲了。

不對。

傑弗裏:“爲什麼你在摘假發啊?!”

阿方索嚴肅地說:“我覺得這樣可以影響祂的視線。”

……神經病啊!!

往周圍看去,應該是由於作爲“大腦中樞”的格拉基還在觸電,連正在靠近的島民肢體也都奇怪地扭曲著,一邊上下抽[dòng]一邊走。

又一波脊刺來襲,這次他們瞧準了方位連動都沒動,就看著梅開二度地紮倒一片自家活屍——如此欣賞起了格拉基自己打自己。

不過這邊肯定是久待不下去的,他們趁著格拉基還沒有恢覆行動能力,一路不帶停地往遠離湖邊的方向逃去。

莊園未必還回得去,之前是因爲祝槐聲稱要和格拉基見面,祂才解開了原本下在門窗上的禁制。這會兒再進去,哪怕對付得了那群死屍和仆從,萬一格拉基擺脫了電擊就無疑於自投羅網。

“誒,”祝槐瞥到旁邊活屍都跑光了的空置民房,“去那邊!”

他們做“準備工作”的時候就在莊園裏外搜羅了一大圈,此話一出其餘三人立馬會意,紛紛一頭栽進去開始翻箱倒櫃。

【你們是強盜嗎?!】

KP憤怒地說。

“偷家的事怎麼能叫強盜呢!”阿方索糾正他,“這叫闖空門。”

KP:“……”

好到哪裏去啊!!

祝槐一邊翻一邊小聲問:“你們扣了多少SAN值?”

阿方索:“兩點。”

薇拉:“……大成功。”

另外兩人:“……”

這是什麼沒有牌面的邪神。

“KP呢?”祝槐自然是很樂意鞭屍的,“KP什麼想法?”

【……再問上吊啊啊啊啊啊啊!】

KP:“……”

完了,一不小心把心裏話喊出來了。

他的形象——⌒

阿方索:“……哇。”

薇拉:“我第一次聽KP慘叫成這樣。”

07號當初那不是慘叫,那叫絕望與無路可走之下的精神崩潰。

KP:“………………”

這破日子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嗚哇哇哇!

筆呢,他筆呢!他這就要把刁民罄竹難書的罪行全都記下——不對,他爲什麼不讓她像禍害07號一樣去禍害更多同事呢?

“我找到了,”被迫重操舊業的傑弗裏也捧著一大捆繩子從屋裏頭出來了,“這些夠不?”

“應該是夠了。”祝槐上下打量一下,謹慎地評估道,“走,去旁邊房子裏也翻翻。”

他們馬不停蹄地又沖去了下一棟,同樣翻出幾支明顯很久沒用落了灰的手電筒後試了試,發現居然還能亮就立刻也帶在了身上。

南風的那個無線電設備在這過程中再次亮了起來,薇拉接通了它,正在把手電筒綁在繩子上的其他人看她回覆了幾句,回過頭來轉述道:

“直升機已經降落了。”

“最近也最好落地的地點就是格拉德斯通莊園房頂的停機坪,‘樹’那邊的人正在往這趕。”她說,“我也說了應該不能再冒著風險回去,所以等會兒匯合後去他們中途發現的空地上登機。”

“好吧,”祝槐歪歪頭,“那得等咱們先突破這個包圍圈再說。”

從窗戶望出去,還未完全從電擊傷害裏緩過來的格拉基正以龜爬的速度往湖裏爬回去……中間少不得又是一通風中亂舞。

祂本就因爲有一陣子沒有從新生教徒那裏攝取力量而虛弱,這會兒再這麼來上一遭,自然是趕緊回去韜光養晦的好。

而在祂漸漸沒入湖中後,那些就算是在白天也能活動的漁人或是島民似乎終於有了一點行動能力,緩緩向幾名前繼承人所在的房屋包圍過來。

除了他們,島上顯然真的不剩一個活人了。

就在島民們虎視眈眈的註視下,祝槐站起身,猛地打開了門,帶領隊友——

開始套圈。

KP:“……”

你們有吧!!!

不提開槍擊退的那些,唯一一個點了投擲的南風不在,套圈這事就變得充滿了隨機性——但好在這群不死之仆一個比一個怕光,單純是用手電筒砸進了“人”群中都能惹出一片混亂的吱哇亂叫。

彈藥數量已經減少到幾近於無,好在薇拉成功用掛著手電筒的繩圈套中了其中一個島民的脖子,他自己驚恐地哇哇叫著跑走的同時也撞倒了旁邊試圖逃離他的家夥。場面頓時變成了大僵屍疊小僵屍,俄羅斯方塊疊疊樂。

祝槐看得有點手癢,跟著就試圖過了個檢定。

[阿維絲(祝槐)]進行投擲檢定,97/20,大失敗!

在KP“哈哈哈哈哈”的苦中作樂裏,她一個手滑,已經扔出去的手電筒以牛頓看了都能氣活的回旋路線飛回來,套在了……

阿方索歪瑞古德的脖子上。

祝槐:“……”

阿方索:“……”

她面不改色地說:“你光頭妨礙我發揮,忍不住就想往你身上扔。”

阿方索:“……歧視光頭啊!!!”

“別顧著開玩笑了!”傑弗裏顯然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來自非洲的慘劇,熱鍋螞蟻似的叫道,“後面又來了!”

他的話音被轟然的巨響蓋了過去。

一發小型榴彈直接炸開了離他們十數米外的小木屋,掀飛了那一小片活屍不說,坍塌的木板也壓倒了正要借機沖來的不死之仆。火焰頃刻隨之竄起,熱風滾滾而來,燃起的火光明亮到附近的活屍們也紛紛發出了慘叫。

火舌從燒著的木屋蔓延到周圍的建築物,在圍攻幾個既定祭品的島民拼了命地往反方向逃去。但仍有被格拉基滲透更深到違背本能的,哪怕身上不斷在出現燒灼的潰爛也要撲過來給他們點教訓瞧瞧。

——塞繆爾洛佩茲的槍法的確是很準的。

靠近幾人的不死之仆腦袋上接連出現了血洞,他連開的三槍精準地擊穿了“他們”的腦幹,就算無法完全殺死也足以影響行動。

祝槐望過去,目光在空中與對方有了一瞬間的交匯。塞繆爾沒有說話,他旁邊那個扛著榴彈發射器的褐發青年用力甩了甩被震麻的手。

“八點鍾!一直往前!”青年喊道,“直升機在那,往那邊撤!”

當務之急當然是盡快撤離,他們幾個循著對方制造出的空隙就往那個方向沖去。

大火已在身後熊熊燒起,留著殿後的兩人很快也追過來,直升機迫於地形,降落的位置有點遠——但至少群龍無首的島民們現在是沒有功夫再耗著追殺他們了。

一味的奔跑很容易讓人忘卻時間,等到終於到了那架夠坐十幾人的直升機跟前,四人裏只有身體更好點的傑弗裏和薇拉沒有捂著發疼的肺上氣不接下氣。

機艙門打開,長發女人探出半個身子來接應,薇拉一瞧她的臉就楞住了。

“居然是——”她很快意識到不是敘舊的時候,幫著傑弗裏把體力不支的兩人推上直升機,自己也跟著坐到祝槐旁邊的座位上,這才有功夫問,“那爲什麼不幹脆是你跟我聯絡啊?”

“光聽聲音我可不確定。”

打扮幹練的長發女性勾唇一笑,意有所指似的道:“見了面我才發現確實是你。”

祝槐揚了揚眉,褐發青年在這時也上來挑了餘下空位坐下。塞繆爾留在最後,環顧一圈確認沒有任何風險後才上了直升機。

直升機內除了駕駛員,還有零星一兩個手拿工具或者器械的——看上去是輔助人員,跟他們一樣身著特工制服的長發女人向餘下三人自我介紹道:“維爾萊特納什。”

他們依次也一邊系著安全帶一邊報上了自己的姓名,艙門關閉,直升機開始起飛,疲憊頓時隨著劫後餘生的解脫感湧上了每個人的心頭。

然而——這是以“世界樹”名頭而來的救援隊,卻唯獨少了一個本該在此的人。

直升機艙內一片安靜。

祝槐也沒有說話,薇拉側頭看過去,發現對方正凝望著窗外。底下火光映在她眼裏,薇拉突然有了種分不清她是在看這場火還是回憶起了什麼的錯覺。

“所以——”維爾萊特納什打破了沈默,“你們在格拉德斯通莊園裏發現了什麼?”

她問的是兩個同事,“繼承人們”的狀況早先由南風匯報過,後來也有薇拉在準備過程的那二十多分鍾裏稍作聯絡,要確認的自然是現狀。

“路易格拉德斯通死了。”褐發青年神色詭異地說,“他的‘身體’本來就瀕臨崩潰了,然後應該是由於外界制造的某種刺激也同調給了他,導致哢吧——哢嚓,稀裏嘩啦。”

祝槐:“?”

原來電擊還能隔空傳染。

那應該是格拉基在本能中調動了自己最慣於使用的人類身體,路易禁不起這刺激就玩完了吧。

阿方索:“……??”

這都什麼形容詞!文字工作者不忍直視!

“……還有艾倫阿狄森,”青年終於提起那個名字,“應該是當場死亡。也沒有時間和餘力帶他出來,所以只能留下了。”

傑弗裏:“艾倫他——”

“約伯弗尼瓦爾。”

塞繆爾突然打斷了他。

祝槐擡眼看過去。

“這個組織裏大部分人用的是假名,也有人用真名。”曾經一起在泉城共事過還成了對方上司的“警探”說,“我是後者,但他是前者。二十一歲,家裏只有母親,之前一直住在密西西比州。”

她能猜到他的意圖。

大概是……

至少想讓見證了他死亡的他們幾個,知道他的真實情況。

但兩個名字都不是。

他叫江北然,在另一個世界還在讀大學,雖然失去了一次機會,但以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無從獲知這些,對他們其實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無論如何,傑弗裏似乎稍稍松了口氣,薇拉想了想,換了個話題:“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

“等島上的火滅下去,”維爾萊特說,“那些不死的屍體應該也毀得差不多了,但說實話,有點棘手。”

“真正的元兇還在湖裏,目前沒有已知的咒文,遣返希望很渺茫,不過理論上我們之後能組織進行一些應對和處理。”

她說:“可是島嶼的所有權在格拉德斯通手上,沒有人可以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登島。”

“惹到不該有的註意對我們來說也是件麻煩事,現在他死了,所有權更是不知道旁落……”

維爾萊特的話突然停住了。

祝槐長出一口氣,從隨身的包裏取出匆忙之下塞進去的檔袋,在他們面前打開了裏頭有點皺巴巴的遺囑文件。

“看來有人死前想好自己的繼承人是誰了,”她眨了眨眼,“還爽快地和我一起把名字都簽了。”

路易格拉德斯通——或者說格拉基,爲這場選拔早早準備好了協議,她離開家庭廳前趁勢問對方能不能把這事定下來。

當時被她忽悠得滿心都是賺錢賺大錢而不曾起任何疑心的管家大手一揮,路易就用最後一點力氣在文件上簽了名。

“那麼我就以路易格拉德斯通唯一指定繼承人的身份和財産——”

祝槐說:“允許並委托你們解決掉島上慘不忍睹的遺跡了。”

“當然,”她補充道,“請務必直接用混凝土把那片湖給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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